2023/8/8 下午 11:46:56 / 卓越菁英

台灣民主先行者紀念音樂會緬懷與史明李登輝彭明敏生命交會二三事

　廖元宏指揮國立臺灣交響樂團(NTSO)的台灣民主先行者紀念音樂會，今(8)日晚在高雄衛武營國家藝術中心音樂廳登場，曲目在古典音樂會來說頗平實，觀眾也都不是音樂廳常見的愛樂者，聚焦就是3位獨派領袖的緬懷，我能談的重點似乎應該都擺在這些已逝的政治家，而非音樂會本身。

台灣民主先行者紀念音樂會今晚於高雄衛武營國家藝術中心音樂廳首演。(麻念台攝影)

　剛好因為長期從事新聞採訪工作，雖然並非主跑政治線，卻都曾經有機會與這3位前輩有過接觸。自認為身經新聞百戰的我談到第一位卻是非常出糗的經驗。回想野百合學運時自己曾前往中正紀念堂聲援，後來太陽花學運在立法院與教育部前活動，仍跑去採訪，見一位坐在輪椅上年歲頗大的被簇擁著，旁邊的耳語說是史什麼的，那時頭腦突然有點混沌，突覺這位我雖不認識，但過去跑文化新聞常去台北市立交響樂團晃晃看排練，好像是當時的小提琴首席，覺得麼突然老這麼多，就趨前自我介紹，記得還特別提北市交團長陳暾初、指揮陳澄雄等，那老先生狐疑的看著我沒說話，我才發現自己好像把史明誤認為史英，尷尬萬分，還好許多他身旁的年輕人又把他推走，這是我畢生唯一與史明歐吉桑互動的經驗。

　第2位音樂會記念的是李登輝，則是我最熟悉的長者。民國68年左右在《大華晚報》主跑我我最喜歡的藝文新聞，經常被擔任採訪主任的政大新聞學長施焜松念「男生跑甚麼藝文，該跑國會、財經才有前途」，拉鋸許久最後我妥協不放藝文加跑市政，自認為兩條主線難不倒我，非常感謝當時《自立晚報》市政記者楊垚無私帶我入門，印象最深就是每周市政會議不開放記者旁聽，只能在門外偷聽是否嗅出些什麼市長的重要新聞線索，當時台北市長就是李登輝。

音樂廳走道展示3位台灣民主先行者照片。(麻念台攝影)

　沒多久我跑出幾條獨家，又兩度受邀前往歐洲採訪藝術新聞，受到李登輝重視，某次邀約記者在中山堂餐敘指定我到主桌一起坐，看似榮耀，一開席李登輝馬上舉杯向我敬酒，我這一向滴酒不沾還跑沒兩年的嫩記者慌忙推拒，坐旁邊的教育局長黃昆輝馬上說，「市長敬你怎麼樣也要喝這一杯」，當時腦子裡是聽過政壇最會喝酒的是臺灣省政府主席林洋港的「表面張力」，覺得李市長還沒那麼會勸酒，反正就是一杯，喝的是頗小杯的紹興，就一口硬喝，苦澀火熱下肚就好。

　沒想到換黃昆輝舉杯敬我，我說不是只喝一杯嗎？他說，「市長敬你喝，局長太小就不喝喔」，於是印象中到現在還記得黃昆輝喝完，換建設局長汪彝中，一個大圓桌應該喝了十來杯，吃飯時雖覺臉紅心跳總也好像沒事，但宴後散席一到室外廣場風一吹就吐得狼狽不堪，這是我這一生唯一喝酒的一次，當時心裡嘀咕，以後別說是市長，總統敬我我也不喝了。然後，幾年後李登輝竟真當了總統。

　雖然喝了一生唯一一次酒，李登輝後來還真非常照顧我，當我出了兩本採訪書籍，帶去市長室送他，他竟然知道我馬上要結婚主動要替我擔任證婚人，市長出席所有局長又都來佔滿一桌，還好那時我忙當新郎沒給他們灌我酒。後來我在蔣經國開放兩岸探親時，率先與福建合作舉辦「臺灣海峽兩岸行」互訪文化交流，邀請福建藝術家前來臺灣，我安排在國父紀念館舉辦兩岸聯展規模極大，他都親自前來欣賞。

音樂廳導聆現場。(麻念台攝影)

　李登輝擔任總統後就公務繁忙，難以再像過去可以直闖市長室聊幾句，今天聽這場紀念音樂會，特別緬懷當市長時代的點點滴滴。

　最後談到彭明敏，也是只有一次短暫的碰面機緣，尚在戒嚴時期前往美國紐約拜訪在蘇活定居的幾位畫家，包括楊熾宏、夏陽等一些到此築夢的藝術家，晚上反而是姚慶章獨自跑到我下榻的旅館，表示他是黑名單無法返臺，原因現在不太記得，好像是跳機而沒有政治問題，希望我返台時向有關方面打聽如何解禁，然後約我去一個畫壇人士晚宴聚會，特別介紹一位溫文儒雅的中年男士，很客氣與我寒暄，那天雖然聊的仍都是文化問題，姚慶章特別說他才是從臺灣逃出來的大通緝犯，搞台獨被限制回台。

　在那個年代我只對採訪藝文新聞有興趣，至今都不想碰政治，對從事政治因理念不合被當權者打壓會同情但並不會特別深入接觸，一個西式晚宴酒會我一個台灣來的記者與這位先生也難以真正融入交往，後來在報上與電視上見到一位被稱為「臺獨教父」彭明敏回國，受到歡迎與重視，發現這不就是當年那位舉止頗優雅的男士。

高雄市望春風文化藝術基金會董事長陳秀麗(左)演奏會後贈花給指揮廖元宏。(麻念台攝影)

　這次的紀念音樂會讓我浸沉在音樂之外的大時代歲月洗禮中，現在當年被打壓的革命者成當政者，讀過《廿五史》都知道正史就是統治者寫的歷史，3位台灣民主先行者的歷史定位自有後代史學家論述，此刻對他們在時代長河裡的貢獻予以肯定，則是應該肯定的。

　不過最後仍應該回歸音樂，雖然曲目通俗與3位政治人物沒啥關聯，只有插了幾首台灣民謠組曲比較與本土有關，陳樹熙編曲古典味十足，比較李哲藝以流行手法當然較不通俗好聽，這也是古典陳與上一世紀兩位流行陳（陳揚、陳志遠）不同之處，而我每次聽陳樹熙改編的曲子，倒是不由然憶起他的女兒曾經在國家交響樂團任職，現在在王道銀行，擔任都是宣傳公關職務。

指揮廖元宏剛參加第2屆西班牙利里亞國際指揮大賽打敗138名來自全球的音樂家勇奪首獎。(麻念台攝影)

　而今晚擔綱演出的國立台灣交響樂團，我早年跑藝文新聞年代幾位團長蔡繼琨、戴粹倫、史惟亮、鄧漢錦、陳澄雄都認識，現任團長劉玄詠是學銅管長號的，我沒聽過他演奏過，對長號家只在與世紀交響樂團熟悉時常跑去他們和平東路一棟大樓14樓聽綵排時認得的何佶有印象，劉玄詠則是把國臺交近年帶向穩健發展的卓越公部門音樂經理人，在臺北較難有機會聽樂團演出，今晚算是難得拜3位政治前輩之福的聆賞享受機會。

　台灣民主先行者紀念音樂會明晚在臺中國家歌劇院大劇院還有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