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斷續續奮鬥的非主流媒體-給黃哲斌的一點意見

新網記者麻念台台北特稿
2010/12/18 下午 05:47:02 / 新聞媒體

　這幾天，媒體界互相流傳著一則「新聞」，中國時報一位資深記者黃哲斌寫了篇《乘著噴射機，我離開中國時報》，瀟灑、或說愚蠢的丟下辭呈，沒有優退也不是資遣，開始了對抗主流媒體的不歸路。

　事實上，這種「業配新聞」，或美其名說「置入性行銷新聞」，從上一世紀有報紙的時代就有雛型，只是那時的採訪記者與工商記者壁壘分明，新聞部採訪組與業務部廣告組尚能相安無事。

　過去威權時代有所謂的報禁，在資訊科技尚在起步的大環境中，僅被允許存在的全台灣平面媒體一共31家，在大者恆大的鐵律下，當時的《中國時報》與《聯合報》幾乎可以壟斷所有的傳媒輿論資源，兩大報紙老闆都能進入國民黨權力最大的的中央核心擔任委員，政府出錢要媒體乖乖聽話宣導政令是理所當然的要求；電視生態更可憐了，所謂的老三台，一家省政府、一家國民黨再加上一家國防部，再加上廣播界的中央對大陸與海外、中廣對台灣、幼獅對青年，撲天蓋地的傳媒大網完全左右老百性的思想。

　當時，我只是一家晚報的文藝記者，平日報導藝術新聞碰不到太多禁忌；但是有那麼一天，從沒請記者吃飯的報老闆突然邀請採訪組同仁聚餐，宴席上開始為即將到來的選舉下達「溫和」的指令，採訪組長官卻私下加註說明「黨外的不要寫，寫了也不會採用」，這些場景對我一個並不喜歡碰政治的記者開始產生質變，那時的媒體是螳臂無法擋車的年代，既然新聞界沒有公正可言，唯一可以選擇的是默默退出，是我決定離開新聞界的非常重要因素。

　時代在進步，民主在兩蔣過世後逐漸茁壯，在社會開始產生影響力；科技也在進步，建立一個大眾傳播事業已經沒有上一世紀那樣需要大資本才能開張，也不再有什麼搞個出版事業都要經過新聞局的特許，因此，媒體不再是兩大報三老台的年代，風水輪流轉，百家爭鳴的非主流媒體開始崛起。

　黃哲斌所面臨的媒體年代，其實已經是報業或電視進入戰國時代的商業競爭白熱化階段，一切業務導向，媒體愈大愈會承受生存壓力，沒錢怎麼存活？所以說，辦報的經營者必定要要求全體員工為收入而奮鬥，包括必須也應該堅持新聞獨立操守的採訪記者與編輯，否則下場就如公營中央日報長年在政府羽翼保護下顢頇老舊被自然淘汰、或必須轉型大搞展覽活動弄業外收益，不然除倒閉外就是被企業財團收購。

　因此，換個角度思考，黃哲斌如果是買下《中國時報》的老闆，或許也有可能下達「業配掛帥」的指令，因為那些大企業老闆並沒有上過新聞系所教的新聞道德或媒體規範那樣可能抵觸商業經營一切以獲利為最高宗旨的教條。

　《鳳凰網》是11年前創立台灣第一家原生網路媒體的《新網》延續下來的非主流媒體（編者按：《鳳凰網》已回復原名《新網》），創辦的動機就在瞭解媒體過去與現況後，確知留在主流媒體，不能配合上位的要求遲早被冷凍冰封甚至捲舖蓋、維維諾諾又昧對良心，若仍對新聞事業擁有一點點的理想，就是自己出來辦一個諍諍諤諤清流媒體。

　今年7月4日中央社記者黃慧敏來訪問我創辦《新網》到《鳳凰網》的動機，我說「學校教我們要成為乾淨、清新的新聞人，但為何市面上卻看不到這樣的媒體？一甲子來，台灣培養了這麼多新聞、傳播科系人才，為何台灣仍沒有清流媒體？」

　我告訴黃慧敏很痛心的經歷，曾有好幾位已經在電視台擔任線上記者的年輕人到《鳳凰網》來應徵記者工作，我問他們已經好不容易考進主流媒體為何還要來沒錢沒勢的非主流小媒體應徵，得到的答案幾乎一樣：在收視率要求第一的環境下不斷製造新聞、挖掘羶色腥與報導八卦內幕，良心難安。但是，我沒有能力聘請他們，因為《鳳凰網》不報導相同的新聞，也就缺乏商業收視利益吸引企業主下單。

　11年來，我堅持不到主流媒體工作，雖然明知道在那樣的大媒體更容易成名獲利，創辦自己的非主流媒體，卻可以不必昧著良心報導，到目前為止，我這個被黃慧敏形容為「大象」般主流媒體開始注意的「跳蚤」新興媒體，再苦還不曾向政府或企業伸手討一毛錢補助或捐贈，雖然我非常需要，但除非是無條件願意支持一個乾淨清新媒體生存，有任何附帶「政治包裝或廣告業配」的一律敬謝不敏，在這個金錢掛帥、文人骨氣可以論斤賣的的現在，非主流的媒體至少還有這一點不賣的尊嚴，但卻只能斷斷續續在傳媒巨大洪流中載浮載沉。

　許多團體或個人這幾天在黃哲斌的部落格或Facebook等上加入聲援，不缺《鳳凰網》一個，但是奉告黃哲斌一句話，熱潮很快就會消退，缺乏主流媒體舞台後會開始感到孤獨，能不能堅持以一個小跳蚤的力量，如聖經故事裡大衛不自量力的想去打倒巨人歌利亞那樣，明知不可能將媒體業配的陋習消除，還能無怨無悔繼續奮鬥，為新聞良心站出來，才是真正值得一起在非主流媒體陣營中攜手努力以赴的伙伴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