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唐伯虎 全能藝術家-曾肅良專訪
新網記者林榮芳台北特稿
2009/9/26 上午 09:52:36 / 文化藝術
「若說藝術是人生的大夢,那麼在精確、幾何與剛硬的現實世界裡,我選擇沈醉,寧願獨行,寧願在想像的領域裡清狂、迷惘與酩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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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網"記者林榮芳專訪曾肅良。(林榮芳攝影) |
還記得2008年《一位都會文人的遊蕩日記》彩墨書法創作展嗎?一條條蜿蜒的高速公路,看似西方意像卻又融合東方山水的創作,令人印象深刻又過目難忘的彩墨書法,正是現任國立台灣師範大學藝術史研究所專任教授曾肅良的作品。
曾肅良是位多才多藝的綜合型藝術家,從小擁有多元廣泛的興趣,尤其特別喜歡文學、繪畫、音樂,努力學習及專研的結果讓它不僅是興趣,更成為專業!從古董文物公司總經理祕書、節目企劃、雜誌主編到雜誌創辦人,豐富的職涯經歷為他累積了不少實務經驗,爾後出國進修取得英國萊斯特大學博物館學博士學位,更加強了文物藝術品味、審美眼光及專業研究實力。回國後不僅將西方習得文化融入自身創作,也不忘投入教育行列,現在為多所大學教授,在台灣藝術研究領域也佔有一席之地。
1961年生於台灣屏東的曾肅良,從小就學習繪畫和書法,並參加管樂團主奏小號及薩克管。中學時逐漸對藝術產生強烈興趣,立志將來要當一名作曲家,當時曾肅良非常崇拜貝多芬、巴哈、柴可夫斯基,因此開始研讀音樂理論、補充樂理知識,希望能在大學時考上音樂系。
曾肅良從國中開始接觸鋼琴,高中開始學長笛,但卻因為學習過程斷斷續續,接觸的時間也不夠長,所以導致學而不精。曾肅良回憶著說,當時我的母親告訴我我的音樂程度不夠好,去考聯考一定考不上。我從小有學畫畫,美術天份還不錯,高中時也跟隨洪根深老師學習繪畫,考上美術系的機率比較大,雖然對音樂非常感興趣,當時也很努力學鋼琴、長笛、作曲、基本樂理,但畢竟起步的太晚,最後還是放棄音樂選擇美術系。
1980年曾肅良考取師範大學美術學系,但對於音樂的熱愛程度卻不減反增。曾肅良持續在音樂上下功夫,半工半讀將家教賺得的錢分期付款買了部舊鋼琴,還請了位音樂系的學長指導,除此之外也參加師大管樂團吹奏長笛,以及擔任音樂系巡迴公演男高音角色。
曾肅良說,當時音樂系的男生很少,所以就公開徵求想一起參與巡迴公演的男演唱者,結果我錄取唱男高音的部分,那是我第一次參加音樂演出活動,至今令我難以忘懷。我也有找當時藝專音樂系教授戴洪軒先生教我合聲學和樂理,一直到大三覺得美術學系的課越來越重,又面臨畢業展的壓力,於是才將心力放回美術上。
曾肅良唸碩士時即在寒舍古董文物公司擔任總經理秘書,負責國內外古董鑑定與採購的工作,老闆又常派他去世界各地採購藝術品,所以累積了不少實務經驗,也開啟了個人古文物收藏與研究的生涯。1988年後,曾肅良多次參與古文物相關的電視節目拍攝工作,並擔任多本月刊及雜誌的主編或顧問,如藝術貴族月刊、財訊月刊、典藏雜誌、藝術潮流雜誌及中國美術報等。
曾肅良提到,碩士畢業後,我就被財訊的創辦人邱永漢找去當畫廊經理,也幫他們財經雜誌寫藝術投資專欄,後來成立典藏雜誌,但我還是想從事自己最喜歡的創作與研究,我想做一個自由人,不想在公司上班,所以取得博士學位返國後,決定投入教育行列,當時已經39歲了。
2001年曾肅良取得英國萊斯特大學博物館學博士學位,現任國立台灣師範大學美術研究所擔任專任教授、國立台灣藝術大學及華梵大學美術研究所兼任教授,同時也是國父紀念館展覽審查委員。曾肅良在藝術方面的研究領域非常廣泛,包括古陶瓷、書畫、藝術評論、藝術市場、博物館及文物鑑定等,在台灣藝術研究領域中扮演重要角色。曾肅良提到,現在我在研究所開的課以前沒有人開過,台灣所謂藝術市場研究是我帶動的,當時推動時還有些教授批評藝術市場跟錢有關沒有甚麼好研究的,但現在卻已慢慢成了氣候,有越來越多人開始在研究了。
曾肅良自我解剖可以很理性也可以很感性,寫學術文章時可以寫得很嚴謹,繪畫時也可以很天馬行空的創作。帶有點宗教氣質的他,對佛學及神祕學問也感興趣,仔細觀察可發現,他常在文章中舉得例子其實都跟禪宗有關。曾肅良笑談,我喜歡佛學,但又不是信佛信的非常虔誠,只是喜歡禪的趣味,我是像道家佛家比較輕鬆的那種,不像儒家那麼的嚴謹,表面上我看起來很規矩,其實我是不守規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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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書畫加上古陶瓷文物鑑定是曾肅良生活的重心。(林榮芳攝影) |
自稱不守規矩的他,其實是在嚴苛的家教中長大,父母非常重視對小孩的教育,他對音樂、文學、書法的喜好可說是啟蒙於父親。曾肅良的父親是位非常斯文的白面書生,喜歡看書、聽古典樂、寫書法以及藝術有關的事物,再加上媽媽非常重視他在各方面的發展,所以在很小的時候就帶他去學習畫畫、書法、作文,造就了現在多才多藝的曾肅良。
曾肅良發現自己對藝術特別感興是在高中時期,當時他覺得自己的性格比較內向,雖然同學很多,但跟同學在一起時內心卻有種孤獨感,好像沒有甚麼話可以講,後來覺得只有在文學藝術上才能讓這種感覺有所寄託,於是決定朝藝術領域發展。曾肅良表示,其實我到現在內心深處還是蠻內向的,可是我的職業讓我必須面對群眾不斷講話、到處演講。我比較喜歡安靜,因為安靜的環境下腦中就會開始長東西、開始有想像,安靜的地方才能讓我專心寫作、創作。
在藝術領域有所成就的藝術家中,曾肅良算是較年輕的。曾肅良像傳統中國畫家一樣不僅會畫畫,還會寫書法及詩,可說是現代版的文人畫家,再加上博物館、古陶瓷及其他領域的研究,可說是難得一見的綜合型藝術家。曾肅良的畫風多變,到現在也一直不斷地嘗試新畫風,從傳統中國水墨到西方超現實,有時甚至還會與自己其他的文學創作品相呼應。
曾肅良表示,我也寫詩,詩是很朦朧的,是不清楚的,所以我的畫風有時也是不清楚的。我的畫比較形式主義,也比較能打破東方傳統格式,我把日常生活中的東西組合起來形成一種超現實趣味,看起來有點怪異,好像看得懂又好像看不懂,但又好像想表達什麼意義。
中西方在繪畫的觀念及美學上有很大的差異,美術教育和繪畫表現上皆不太相同。中國美學強調神韻,西方美學強調逼真。曾肅良表示,中國繪畫只要抓到神韻和情感就不管像不像的問題,但西方繪畫入門就是要不斷地去素描,要把對象畫的很清楚,非常嚴謹的把對象表達出來。西方繪畫是透視的,是固定視點看東西,中國繪畫是反透視的,是多視點的畫畫,視點是不斷在移動的。
現在越來越多年輕藝術家嚮往學習西畫的風格與形式,學油畫的人越來越多,學水墨畫的人越來越少,再加上中國繪畫常常與文學詩詞結合,欣賞的人必須要有一定的素養,才能完全理解作品中所呈現的文學與哲學內涵,鑑賞門檻高,使得年輕學子偏愛西方畫作,漸漸遺忘中國傳統水墨畫流傳的重要性。
曾肅良表示,中國繪畫比較內斂、含蓄,不像西方繪畫色彩鮮豔、造型突出、外型搶眼,很容易吸引年輕人去欣賞或學習,他們認為那樣的東西比較容易感動他。中國繪畫就比較溫柔含蓄,很難一下子被感動,裡頭的哲學性與文學性需要花一段時間培養才有辦法完全理解。中國繪畫需要有心人好好的提倡與發展,讓更多年輕人注意到中國繪畫本身的價值,進而認真學習他,否則中國繪畫傳統慢慢消失將會是值得擔憂的問題。
在台灣年輕藝術家身上還可發現另一個現象,越來越多年輕藝術家紛紛創立品牌、與經紀人簽約進而從事創作品銷售行為。這一代年輕藝術家因生長環境不同,在這資訊爆炸的時代很早就接觸藝術市場,藝術品經過包裝、行銷、哄抬價格,高利潤的吸引讓某些藝術家創作的目的只為了銷售,這種功利的想法在藝術事業與追求理想上都會有很大的傷害。
曾肅良提到,藝術家不要用功利眼光看待自己的事業比較好,功利對藝術家而言是一種汙染,會讓藝術家無法將作品表現得很好。只要能讓藝術家專心創作,其實沒有什麼不好,但經紀人是不是真正了解他的創作理念與理想很重要,若經紀人不斷逼迫他創作比較好賣的作品,那經紀人對藝術家就是一種傷害。
英國畫家布拉克曾說過「藝術家必須遠離金錢的葛藤」,金錢的誘惑會傷害一個藝術家,使他綁手綁腳完全沒有想像力。藝術本來就不是個賺錢的事業,古往今來的藝術家都會面臨到生存的問題,而猶豫到底還要不要從事創作下去。很多很有天份的藝術家面對生存困難而選擇轉行,對社會或個人來說都是損失。
曾肅良表示,理想與現實間是很難抉擇的,生存問題考驗著藝術家是不是真正喜歡他的事業、是否能堅持自己理想。如果經紀人制度既能解決藝術家生存問題,又不影響藝術家創作,那當然是件好事,但經紀人的好壞決定藝術家的創作理想能不能貫徹執行。如果經紀人制度將會是個趨勢,那應該要做的是提升經紀人的素質和藝術創作理念的認同。
藝術事業不是一個賺錢的事業,是把內心想法忠實表達的事業,藝術家是代表人群說話的人,他所創作的作品將呈現出那個時代的心聲,如果現在年輕人在年輕時就受到藝術市場的吸引與迷惑,表達出來的聲音也就不真實也不準確了。很多藝術家早期都很辛苦,只要能咬緊牙關堅持過去,就能成為一個很有骨氣的藝術家。歷經痛苦環境磨練下,真正能夠出頭天的才算是偉大的藝術家。
當問到對自己的目標與期許時,曾肅良回應,目前打算兩年後在北中南舉辦一系列各展,想畫一些新的作品,也對自己期許每年都要出版一本書來代表每年都有一個研究成果。對自己沒有期許就會比較懶散,不會進步,所以要讓自己不斷處在很好的學習狀態。
曾肅良很滿足的說,我現在從事的工作是我喜歡的工作,同時也是個美麗的職業,我每天所面對的都是這些美麗優雅的事物,這是我很慶幸的一點,因為不是每個人的工作都是他的興趣,但我謀生的工具就是我的興趣,是我很喜歡的工作,而且是個美麗的工作,我覺得我很幸運!
人生是一個謎,永遠不知道自己有多少能力,所以曾肅良選擇勇往向前,也因為讓自己嚐試及學習各種事物,所以才能在藝術的領域上發展多元路線。曾肅良說,或許這輩子能做出兩、三樣很有成就感的事,可是我是學習了超過十種以上的知識與技術去完成這2、3樣的夢想,我只是努力向前,有機會就努力學習、創作、研究,只希望這一生中能留下一些自己較滿意的作品!